【次瓜】她的读心术
14岁&12岁
亨德森先生捧着新鲜出炉的试卷缓缓且优雅地踏入阶梯教室，用他一贯犀利目光扫视了一圈教室里的学生，紧张、期待或兴奋的神色在一张张稚嫩脸上展露着。
他慢悠悠地踏上讲台，将试卷整齐摆放之上，随之稳重苍老的声音在教室里徐徐道来：“早上好，孩子们，今天这节课是分析数学随堂测成绩，想必大家对自己的分数都已有了认知。”
随之他停顿片刻，锐利的眼神停留在前几排某个粉色头发的女孩儿，女生被他这一盯慌的不知所措，低下头不住地流冷汗。
亨德森再一次轻缓道：“很可惜，有些学生似乎一直在原地踏步，当然也有学生进步神速，无论如何，希望大家能够记得你们当初入学的初衷，认真对待每一次的考试。现在我发试卷，听到名字的学生按次序上来。“
阿尼亚在座位上紧闭双眼，双手交叠祈祷：“拜托拜托，一定要让阿尼亚及格，阿尼亚绝对绝对不要再接受舅舅的补习。”
要问她为何单独对这次测验分数极为紧张，主要是由于尤里舅舅上周末的来访，母亲好心开口请求舅舅再次帮忙补课，令在场的尤里和阿尼亚陷入一阵沉默及僵硬，不想让姐姐（母亲）失望，但是真的不想给那个小鬼头（让那个奇怪的舅舅）补课。
当即阿尼亚灵机一动，笑眯眯提出只要这周的随堂测验及格了，就不要麻烦舅舅补习了，内心纠结着实在没办法的话，这次考试只能发挥一次读心术了。
口是心非的尤里先生体贴地摸着阿尼亚头顶，柔声地劝她千万不要让自己累到，考试尽力就行。
可阿尼亚还是偷听到他内心幽幽的警告：“小鬼，你最好给我及格，我可不要再给你补课了，要不是为了心爱的姐姐。”
后排的达米安单手托腮，手上的笔缓缓地转了好几圈，冷冷地扫了一眼她这临时抱佛脚的行径，少年原本面无表情的俊脸上此刻有些无奈，不能理解阿尼亚·福杰为什么总喜欢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把祈求的心思分给平时好好学习，少看点无意义的动画片不就好了。
“阿尼亚·福杰，”亨德森先生拿起手上的试卷看了一眼僵硬的女孩，阿尼亚紧张地同手同脚踏上讲台。她滑稽的动作引来教室里的一片窃窃笑声，尤因和艾米尔本欲出声的嘲笑在达米安望向他俩的淡淡眼神中收了声。
“勉强及格，下次继续努力。”亨德森将那张试卷递给了阿尼亚，女孩本有些无望的神情在听到他的话后欣喜地发出闪烁的光芒，亮晶晶的纯净眼眸落在亨德森先生眼里，他没说出过多絮叨便示意她回座。
阿尼亚捧着刚及格的卷子喜滋滋地冲回座位，朝贝姬炫耀一番：“你看，贝姬，阿尼亚及格了啦！太好了！”虽然她在考试过程中迫于无奈使用了场外求助技能——读心术。
贝姬为难地看了一眼阿尼亚的试卷，试卷上那些早已滚瓜烂熟的知识点在阿尼亚的试卷上却好似初次见面一样的陌生，显而易见的错误在阿尼亚这一犯再犯，不忍心打击好友的信心，贝姬好半天才组织语言：“恭喜你呀，阿尼亚，下次再继续努力。”
阿尼亚沮丧地收回试卷，贝姬的真实想法她听得到，这个分数还是依赖于她的超能力辅助，她真是太笨了，这样怎么能够顺利帮助父亲完成实现和平的计划。
阿尼亚思及此，颓然地坐在位置上，阿尼亚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令贝姬看在眼里，她有些懊恼：“阿尼亚，你别在意，这次真的很棒了，再说距离期中考试还有一段时间，我可以和你一起补习，一起进步嘛。”
达米安一言不发地观察阿尼亚丧气的模样，随之收回幽深目光，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亨德森的讲课中，女孩无精打采的状态在他脑海中打转，达米安摇了摇头，企图驱散他心上那一丝烦躁的担忧。
他没有注意到前方阿尼亚娇小身躯一震，她将身子微微后靠，眼角瞥了一眼后边的达米安，他面上淡定自如，完全看不出次子心中竟然有这么多古怪的想法。
下课铃响起，达米安瞧着情绪还陷入低谷的阿尼亚，叹了口气开口道：“喂，小短腿，你的试卷给我看下。”
他发誓绝对只是发挥同学爱，坐在本少爷前面却摆着一张丧气的脸是影响本少爷心情，要不怎么说是庶民。此言一出，边上的尤因和艾米尔、前边的贝姬一脸吃惊地看向他，反倒是阿尼亚呆楞地将试卷递过去给了他。
达米安看着试卷上惨不忍睹的解题步骤不由得皱眉，集中在落在几道题目的答案上，有些疑惑不解：“真奇怪，这几道答案是正确的，为什么解题步骤没有走到这个结果，就好像是特地为了写答案才拼凑的过程，作弊吗？不，那个小短腿应该没这个本事。难道是瞎猜，就她这个小脑袋，这种可能性比较大一点。”
“作弊？不会吧，次子他不会要猜到了吧，阿尼亚的超能力。”阿尼亚在座位上震惊，面上慌张地想要将试卷抽过来，达米安眼疾手快地将试卷拿起。
“本少爷好心一下，可以帮你辅导到下次考试前，收起你愚蠢的表情，本少爷亲自辅导，你应该感激。”达米安居高临下地开金口，他倨傲的目光带着几分不自然，少年的声线在近两年处于转型期，沙哑且活力，
阿尼亚闻言，碧绿双眸里闪现了点点光照，娇俏圆脸荡漾起绚烂笑容：“真的吗？谢谢次子，阿尼亚好高兴，阿尼亚不会让次子失望。”
”笨蛋，不要说那些让人产生歧义的话，你这个......”达米安的反驳在阿尼亚的笑盈盈中噤了声，他脸微红，旋即低垂头不再搭话，白皙的耳后根只有他自己感受到热度，且有升温趋势。
贝姬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达米安，突然意识到什么：“阿尼亚，我们该去下一节课的教室了，走吧。”
达米安一行三人保持着距离跟在两个女生后方，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前边欢快的少女身上，纤细娇小的背影却总能有无止境的能量。
话说回来，小短腿的身高在这两年抽条了不少，但相比其他同龄女生却还是矮了些许，莫非这个庶民还真是营养不足，或者大概她也就这么点身高了吧。
正想及此，前边阿尼亚突然地回头瞪了达米安一眼，毫无杀伤力且有些哀怨的眼神，圆润明亮的双眸直勾勾盯向他的刹那，达米安双耳听不到两个同伴忽远忽近的谈话声，耳朵传入的是“噗通噗通”的剧烈跳动声音，这个声音是他自己的心跳吗？为什么这么快这么吵？
忽然，达米安看到阿尼亚带着懵懂警戒的眼神环视四周，他不明所以，倏地他的余光瞄到贝姬右边方向有一颗球以极快速度朝她飞奔而来，随之阿尼亚眼明手捷地将贝姬往后一拉，那颗球不意外地砸到了阿尼亚头上。
阿尼亚被这颗突如其来的球砸得晕乎乎，眼冒金星一下子倒坐在地上，贝姬被阿尼亚挺身而出之举感动得热泪盈眶：“阿尼亚，你又一次救了贝姬，你没事吧？我马上去叫老师，我们去医务室！”
达米安猛地跑上前看到了她额角的红印及惨白的脸色，他忙蹲下身焦躁询问：“喂你怎么样了？你这个笨蛋，这种危险的事情怎么老做？”
“次子，你不要转圈，我好晕，你的手不要晃啊。”阿尼亚迷糊开口，她闭上双眼想努力赶跑眼前的眩晕，达米安听到她语无伦次的话，心里隐约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正想再说些什么，不远处几名学生匆匆朝他们跑来。
“真的非常抱歉，这位同学你没事吧？”其中一位男生率先站出来道歉，达米安看了眼他的领带猜测大概是高一个年级段的学生，“这是我们的失误，我们愿意对此承担责任。”
贝姬对他们轻描淡写的道歉不满，她站起身叉腰：“太过分了，伊甸园有规定不准在公共场合投球，你们明明是违反学校规定，而且现在还伤到人，一人罚一个雷都不为过。”
在听到“雷”的惩罚后，那几个学生脸倏地一白，彼此面面相觑，直至有人怯生生开口求情：“那个，没这么严重吧，这位同学不是没什么事吗？”
达米安听及此，本就焦躁不悦的情绪突然间明显地有所膨胀，他眉头紧锁，一只手背对着众人紧紧握拳，俊朗的脸上一片阴郁，周身的火气此刻急需发泄口，他蹲在地上背对他们阴森森道：“你们难道没有意识到，如果真的出事了，你们就算是被退学都不为过吧？轻飘飘的道歉能缓解你们做出来的蠢事吗？信不信本少爷......”
达米安的话戛然而止，他的衣角被两根手指轻轻扯住，他顺着视线低头看了眼粉色头发少女，阿尼亚已睁开双眸，一双清澄的眼睛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达米安的心绪被这双眼睛投射的无声安慰安抚了，随后她朝达米安摇了摇头，细声道：“没关系次子，我没事，不要生气。”
阿尼亚在贝姬的扶持下站起了身：“我没事哦，但是请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再伤害到其他人的话，阿尼亚会很生气，也会一起告诉老师。”
那几个学生听到阿尼亚此话后自觉惭愧，尤其是这么可爱俏丽的女生还善解人意，处于朦胧期的男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在阿尼亚毫无威慑的怒视后，其中有一个男生怯声怯气地询问她的班级和姓名，表达了他们之后会正式道歉的想法。
阿尼亚还没来得及开口，达米安站在她身前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好了，既然道过歉了，我们也该去教室上课了，请各位学长注意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太危险了。”
阿尼亚这才如梦初醒：“哎呀，上课要来不及啦，贝姬快点啦！”
“阿尼亚，不要跑，你刚刚摔倒，要缓一缓！”贝姬在后边焦急呼唤她。
达米安眼神示意两个同伴跟上，在前往阶梯教室的路上有个问题在他心头萦绕：“刚刚球距离过来还有很远，她是怎么能够知道的？她在球还没到视线范围内就已经预感到危险了吗？又是巧合吗？在她身上发生的巧合会不会太多了？”
达米安眯起双眼打量着不远处的女孩，他近期不能理解阿尼亚身上的某些巧合疑点了，真希望是他多心了。
16岁&14岁
“真是的，最近上午的课，老师拖堂越来越严重了，好歹也要考虑一下我们可是在成长期唉，你说对吧阿尼亚，”贝姬边抱怨边用午餐，本以为会和此前一样得到来自好友的应和，却是出乎意料的安静。
贝姬疑惑地看了一眼，阿尼亚的视线正偏头看向别处，她微起身将手在阿尼亚面前晃了晃，”阿尼亚，阿尼亚，怎么了吗？”
阿尼亚回过神来，嘴角扯出笑容：“说的是呢，贝姬，今天确实很饿了。”
“啊？”贝姬对这个回应不明所以，她顺着阿尼亚之前的视线看过去，是达米安·德斯蒙与他那两个忠实的同伴，真奇怪，这三人有什么特别的吗？还不是老样子，贝姬撇了撇嘴。
阿尼亚低头盯着餐盘中食堂今日特供的花生甜点，却毫无胃口，心就像是被一双强有力的手钳住似地难受紧绷，几天前的胆战心惊在这会儿倒是缓和了不少，但还是摆脱不掉时不时袭来的发冷，那种冷从听到次子心里的那句话后就一直伴随着，夹杂着恐慌等各种负面情绪，她守护着的秘密是真要到被揭示的那一天了吗？
达米安·德斯蒙是什么时候开始对阿尼亚·福杰起疑心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近期，也可能是从几年前就存疑了，只是在最近发酵了而已。
对于阿尼亚·福杰在很多情境下独特的反应能力，年幼的达米安曾天真以为那是她独有的应对危险的方式，实际上她可能也和自己一样，对于未知的危险是恐惧的。
但近些年来在她身上发生了不少诡异却总能化险为夷的状况，真的都是巧合吗？达米安悲哀地发现他的思考能力在阿尼亚·福杰面前好像都会被弱化，在那些危险的情况下，他会担心阿尼亚的个人处境，以至于在危险面前的思考能力甚至都不如她。
他后知后觉地明白是由于一种古怪朦胧的情感在作祟影响他，那种情感只有在面对阿尼亚·福杰时才会产生，但只要离开了她的视线，他的思考能力就会回到正轨，他甚至暗自懊恼原来自己面临危险时的综合能力根本不如阿尼亚·福杰，一度陷入自我怀疑中。
直到前些时日，他的大哥无意之间向他透露了某些组织曾在多年前掌握着一些实验室，专以人为试验对象，其中有些实验品（人）不知道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实验导致的原因，竟然拥有了独特的超能力，其中有一项能力就是读心术。目前政坛上各方势力对于拥有这项能力的实验品抱有着蠢蠢欲动的心思，甚至有确切的报告显示目前在这个世界上某些角落依然存在着拥有这些独特能力的人。
当时的达米安并没有对大哥随口一提的话题上心，直到阿尼亚在他面前又一次抢先救下同伴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开始在他脑海里打转。
夜深人静时，达米安辗转难眠，怀疑的种子一旦入土，那些过往发生在阿尼亚·福杰身上的经历，就好比水源和阳光开始滋润怀疑的种子，以使其生长。
“那个庶民女，她该不会是拥有读心术吧。”达米安从没有如此难受过，区别于儿时得不到来自父亲的认可，他甚至可悲地想着阿尼亚的接近在一开始也许就是有所图，当然他又抱着侥幸的心理宽慰自己，也许是他多心，怎么可能会有人拥有这种奇怪的超能力。可达米安还是想要将那颗怀疑的种子连根拔起，于是他有了一次试探。
那日放学后是达米安与阿尼亚约定的一周一次补习安排，达米安在阿尼亚低头解题时，他本着试探的心理在内心深处暗暗说了一句话：“阿尼亚·福杰，我知道你拥有读心术，对吗？”
这句无言的内心试探后，阿尼亚突然僵硬了手上的动作，随后她抬头，她秀丽的脸上展露出了惊骇，那是达米安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害怕神色，秘密被揭开的恐惧，她旋即扯出的笑容是从未有的难看。
达米安的心在那时是真的有了跌入谷底的绝望，他默默收拾个人用品，头一次不打招呼离开。
在通往宿舍的路上，达米安的大脑一片空白，那天晚上他做了什么，如今回想起来真是毫无记忆。原来人的心也有一年四季的时刻，他现在应该是处于冬季吧，而且大概率是不会等到春季希望的种子了。
连续几天他们都没再说过一句话，达米安有意地避开了与阿尼亚的各种接触，偶尔捕捉到她脸上落向自己的落寞和失神，他选择了无视，并且尝试了在阿尼亚面前封锁了内心的想法。
他毕竟是德斯蒙家族的血脉，没理由一直被人玩弄于掌心，当然他也没那么卑鄙会出卖同学，保持沉默是他能给出的最大限度善意了。
“阿尼亚的秘密要被公之于众了吗？阿尼亚是不是再也不能拥有现在的生活了？”阿尼亚低垂着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敢流下来，不想让对面的贝姬为自己担心，阿尼亚不能影响贝姬的正常生活。
“抱歉打扰了，”一个温润的男声从他们头顶传来，打断了两个女孩的谈话，阿尼亚悄悄用手指止住泪珠，抬首时她那双夹杂湿意的红眼眶令面前的男生愣住，他赶忙调整心绪再次开口，“你们好，那个，请问，你一会儿有时间吗？”
他的视线正对着阿尼亚，贝姬盯了他好一会儿：“你，你是，博格·施莱佛？最近成为皇帝学徒的那个？”
“嗯是的，正是我。”博格清秀面孔在听到这句话后有些羞涩，“福杰同学，请问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失魂落魄中的阿尼亚点了点头，随即跟着博格离开了餐厅，徒留贝姬在原处暗自为阿尼亚伤感：“没想到我的小阿尼亚也终于要到了这个年纪了。”
不远处的尤因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博格·施莱佛是怎么了？竟然会屈尊和那庶民说话，他该不会哎呀，好痛。”
艾米尔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一下尤因，在对方不满的眼神中，艾米尔示意他看下达米安少爷的脸色，尤因这才意识到达米安深邃的目光凝视着阿尼亚离去的方向，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后他才落寞地收回，平素的英姿勃发与此刻的黯然无神形成鲜明对照。
在此之前，每当有男生来找阿尼亚·福杰时，达米安少爷展现的是与此刻截然不同的，怎么说呢，应该可以称之为不带遮掩的敌意吧，尤其是那双倨傲眼神迸发出的火花，有时也会吓退两个朋友。
“我吃好了，先回教室。”达米安说完在同伴诧异的目光中快速离开餐厅，他小碎步地朝着某个方向行进，眯眼四处在伊甸园内张望。
午间时刻校园内的人群三三两两，诺大的校园要找到目标人群并不容易，好在校园内也谣传着不少学生们偏好的告白成功场所，只要顺着这些地方找大概也是有希望的。
达米安将身子隐在两人附近的一幢教学楼后边的角落，侧着身子远远地观望目标对象，藏在袖口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烦躁郁闷及不可名状的情愫在他心上一团团地燃烧。
“躲在这里可真够憋屈的。”达米安心中那团被欺骗的愤怒此刻就好像隐身，他只觉得这个画面真刺眼。
“啊嘞，我还以为是哪个人这么无聊在这里偷看，原来是达米安少爷呀。”一道凉凉的声音从后边传来，达米安身子不由得一僵，随之很快恢复镇静。
贝姬拍了拍他肩膀示意让开给个位置，达米安不耐烦地将身子后退腾出空位，贝姬顺势站在原先达米安的位置，借着教学楼及不远处树木的遮挡。
贝姬一脸欣喜地捧着脸颊：“真好，果然青春就是要恋爱，阿尼亚加油！比起同龄人，果然还是这种年长一些的比较适合阿尼亚啦！”
达米安默不吭声，他探了探身子，不远处阿尼亚饱满脸蛋堆砌着的笑靥如花狠狠地刺进了他心里，话说回来，好像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她笑得这么开心了。
达米安看了眼不远处的钟，别扭地提醒了一句：“要上课了，你该去叫她了。”
在这之后的三天里，阿尼亚在课间离开教室的频次越来越高，甚至有几次博格·施莱佛会不经意地路过教室门口或者等在某个走廊，阿尼亚会突然地眼前一亮，然后小跑过去拉着他离开了众人视线范围，即使是贝姬都有些吃味，更不要说处于纠结烦躁中的达米安了，那个大笨蛋，连是什么人都搞不清楚就跟着别人离开，被拐跑了都不知道怎么办？
“次子好吵啊，阿尼亚当然知道自己在干嘛啦。”阿尼亚在前排暗自吐槽，她已经连续几天听了贝姬和次子的内心碎碎念了，不过快了，只要顺利的话今天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这日放学后，在贝姬的再三催促下，阿尼亚磨磨蹭蹭地整理好书包，门口适时传来的呼唤打断了谈话中的两人，博格朝她们二人挥了挥手，俊脸突然猛地一红，他便往外跑。
阿尼亚有所感地朝贝姬打过招呼：“贝姬，我现在有事要去找博格，你先回家啦！”
后排的达米安的脸色在博格一出现时即刻阴郁，两个同伴相视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话说回来那个庶民女难道不是喜欢达米安少爷的吗？这样算怎么回事嘛？还没来得及想通的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达米安尾随着阿尼亚离开了教室。
达米安放慢脚步，让自己躲在靠近目标对象不远处的树干后边，手上敞着一本词典，眼睛专注地盯着上面的字母，看进去多少他并没留意，倒是不远处不间断地传来一些字眼让他气闷。
“不可以这么说哦，你就算要说喜欢也不可以这么直接啦，好歹要委婉一点哦。”那个笨蛋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吗？明明她才是最不委婉的吧。
“是这样的吗？阿尼亚，那我再对你说一次可以吗？”对那个笨蛋有什么好说的，快给本少爷走开。
“你凑近点过来说，我听不清唉。”博格·施莱佛你敢靠近她试试。
。。。。。。
达米安捏着页面的手不由得用了几分力道，眉头紧锁，不远处的声音突然间中断，达米安蠢蠢欲动地想回过身子瞄一眼，又觉得现在的自己实在太不优雅了，有辱德斯蒙家的风度。
“次子，你在这里干嘛？”好奇熟悉的少女声在达米安背后悠悠传来。
达米安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白皙的耳后根发烫，脸上的热浪一阵一阵，他习惯性地狡辩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我，我在这里看书啊！倒是你，突然在我背后出现算什么啊？”
这种毫无根据的指控大概也只有阿尼亚会认真解释：“阿尼亚没有无缘无故出现哦，阿尼亚在和博格说话，是次子后面才出现吧。”
“是吗？”达米安恍然意识到面前的少女拥有的某项超能力，也突然记起他们冷战的那几天，现在自己做的这个蠢事算什么？在这里偷窥她和别的男生，隐隐约约的担忧和不爽取代了之前的愤怒，他是不是太可笑了？
“次子，阿尼亚没有接受任何人的表白，”阿尼亚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达米安身侧传来，她停顿了一会，“而且博格并没有对我表白，他喜欢的是贝姬，只是向我咨询如何和贝姬表白。”
闻言，达米安握着字典的双手缓了缓，他转过头轻咳一声，试图掩盖上扬的嘴角：“切，关本少爷什么事，又不关心，再说......”
“次子，”阿尼亚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问出了一个缠绕她好几天的问题，“你原谅我了吗？你是不是还在生阿尼亚的气？”
达米安微愣，随之他合上了字典，将身子离开树干，瞥了一眼低垂着脑袋的少女，好半天他叹了口气：“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原不原谅是本少爷说了算，还有，别以为再给我一拳或者再哭一次，我可没那么好妥协。”
果然他在面对阿尼亚·福杰时，真是毫无原则和理智。
18岁&16岁
德斯蒙宅邸里，达米安紧张地守在电话旁边，同时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期望能获得最新的消息，他骨节分明的十指紧紧交扣，冷汗不住地从掌心中渗出，拜托了快点出现吧阿尼亚·福杰，求你让我找到你。
都怪他，为什么没有关注到阿尼亚之前的状态？明明那个时候他就感觉到阿尼亚的情绪不对劲，看似在笑却让人莫名觉得有一种哭泣的哀伤，他还自大地以为是因为毕业将近了阿尼亚不舍得离开伊甸园，所以情绪才会低落。
可当阿尼亚及福杰夫妇缺席毕业典礼时，一种不妙的预感隐约传来，好不容易挨到毕业典礼结束，他避开了人群，在保镖的保护下，冲到了福杰夫妇住宅楼，人去楼空的寂寥，无人知晓一家三口究竟去了哪里。
如果只是简单的失踪倒也有办法寻找，可糟糕的是近期东西两国关系越发紧张，大哥说过人体实验室现正大肆寻找那些具有特殊超能力的人群，不论是要用什么样的卑鄙渠道，那些人发了疯地想要快速借助这些特殊人种实现利益目标，甚至发动大量资源试图寻找曾经逃出去的那些实验品，谁掌握了有力的武器就能在政坛上掌握很大的话语权。
达米安想到的两种情况就是实验室已经找到了阿尼亚，或者她因为躲避实验室的寻找而藏起来，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那么他还有机会能够找到她，但是前一种怎么办？
达米安想到这里，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和恐惧，他只能不住地安慰自己要沉着，现在不是没头脑地往外冲的时候，等待消息，以及冷静地想一想阿尼亚会去的地方。
电话铃适时响起，滴了一声便被它的主人迅速接起：“喂，怎么样了？有没有消息？”
达米安的焦急情绪透过电话清晰地传到了对面，对面那头的人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随之说了一个陌生的地址后挂掉了电话，达米安马上回神，吩咐吉布斯安排车子。
地址在一条早些年就该被改造却不知什么原因迟迟未动工的街道，荒凉冷清，散发着城市正在腐朽的味道，夜间的小巷时不时充斥着酒鬼和赌徒，甚至角落还有一些非法的交易正在进行。
这些人乍一见突然出现了一辆高级私家车，投射过来的不怀好意视线令达米安不快。在临近目的地前，他让司机停下，在司机担忧的眼神中，他毅然下了车，沿着门牌号挨个寻过去。
他的脚步停留在一幢破落的独栋院子，门口的招牌早就辨认不清是什么字了，随处可见的蜘蛛网挂在墙角落，破败的门窗摇摇欲坠，院内荒草丛生，迎面扑来的阴暗感，即使是流浪汉路过也不会想到要在此地借宿，总有一种让人觉得随时会在这里遇害的危机感。
“她真的会在里面吗？”达米安对这个地方存疑，纠结之下，他决定还是进去打探一番，毕竟这是他收到的唯一信息了。
他正欲推开毫无作用的铁门，却在他周遭传来一阵醉醺醺的酒气，还没来得及察觉是哪里来的气味，一个身型挺拔的男子摇摇晃晃地撞上了他。
"小子你不看路吗?” 醉醺醺的男人拎着酒瓶冲达米安吼了一声，达米安侧过身子避开男人，他没有时间在这里陪酒鬼多说一句话。
达米安这样的举动似乎引起了面前男人极大的不满，他带着浓浓的酒气指着达米安，"怎么，有钱人家少爷了不起啊，撞了人就可以跑啊?你这小子。”
说完，那名男子将身子贴近达米安，伸出软绵绵拳头作势要往达米安脸上出击，还没等拳头靠近达米安，男人的身子便晃悠地朝着达米安扑了过去，他的一只手臂搭住达米安的肩膀支撑着，随之用仅两人可听见的声音低吟："跟我走，先离开这里。”
达米安被这个熟悉声音呆怔住，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男子又恢复醉醺醺模样:"你这个小子，竟然敢推我，看老子今天不收拾你。”
随后他将达米安拖到附近的小巷深处，他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男子后退几步打量了一下四周，松了口气，将身上带着酒气的外套脱下丢至一边，梳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小巷的深处昏黑，街道主路的微弱灯光并没办法使达米安完全辨清眼前的这个人，可他却还是觉得此人有几分熟悉。
"这里太危险了，达米安，你不该来。"男子声音此刻听起来极为稳重，达米安这才辨认出来是劳埃德先生，他也在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
达米安原先失落的眼神此刻燃上了希冀火苗:"福杰先生，请您告诉我，她是不是在这附近？发生了什么事？她还好吗？我想见她。”
"你这么多问题让我都不知道一下子从哪里说起，"劳埃德往外看了一眼暮色中的街道，"还有时间，达米安我能邀请你喝一杯吗?”
"抱歉，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我只想......”
"一起喝一杯吧，让我有这个机会给你讲一个十二年前的故事。"劳埃德打断了达米安的拒绝，他走到小巷深处的一道隐蔽铁门前，之后旋开了门，并扶着门框，示意达米安先行进入。
从劳埃德先生口中已经知道了这栋院子是曾经的一所地下机构的孤儿院，现在早已被遗弃使用了，也是劳埃德第一次遇见阿尼亚的地方。
达米安听从劳埃德先生的指示，由小巷绕到院子后边的花园玻璃门穿进入，屋内漆黑一片，走廊静悄悄，木质地板由于年久失修原因每走一步都发出难听的“咯滋咯滋”声音，潮湿阴冷，是达米安的第一印象，这里是她曾经呆过的地方吗？他对她的了解少的可怜，在几天前的阿尼亚看似就在眼前能抓住，实际上她是摸不着也猜不透。
达米安此前觉得阿尼亚活泼跳脱的性格是得益于福杰夫妇对她的纵容，可当他今晚听了劳埃德先生讲述的故事后，钦佩、心疼及各种复杂情绪交杂，他只想快点见到她，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再也不能有人可以伤害她。她不是什么可笑的实验品，她就是阿尼亚·福杰，那些想要利用她达到自己目的的人，统统都该死。
“劳埃德先生都告诉我了，阿尼亚·福杰，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听得到我说话，对吗？”达米安踏着发出难听声响的地板小心翼翼地摸索每一个房间。
静悄悄的房子只有达米安发出的动静，他闭目深呼吸一口气，随后自顾自地继续开口:"你这个大笨蛋，自己把秘密藏着显得你很勇敢吗？是不是要让伊甸园给你一颗星，可惜我们已经毕业了，你可是再也不能拿星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达米安好似没听见一样沿着走廊的每个房间巡视了一圈，并不急于再往前走。随后他将身子斜靠在尽头一间紧闭着的房间的不远处墙壁。
"你还记得有一年学期末，我的父亲没有出席联谊会，他这个人对于危机总有一种敏锐的直觉，时至今日我都看不透他，那天我眼巴巴地躲在窗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轿车，可笑地想着也许父亲会突然出现给我惊喜，可直到所有家长都离开了学校，我也没有等到他。"达米安抬眸看了窗外静谧的夜空，"那天你在教室里塞给了我一把尺，还被我训了一顿。”
达米安想起当时他因为父亲的缺席，失落地躲在教室里不想和任何人说话，阿尼亚冲回来，不顾他的诧异，塞给了他一把数学课专用的直尺，随后她两手叉腰，背对着朝霞，夕阳将她的粉色卷发照耀得如同附上了一层光束，她晃了晃手指，故作成熟地说道:"次子，人生就是你手上的这把直尺，从0开始代表着生命的开端，你现在正在经历着只是上面的 0.1 厘米，人生还有未来的几十厘米在等着你画过去。"
阿尼亚奇怪的话被当时的达米安批评了一顿:"就算是0.1.厘米也不能松懈，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划水嘛？”
不可否认的是当时阿尼亚的安慰对他起了作用，达米安收回思绪，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我把你当时说的话还给你，你曾经或者正在经历的只是尺上的1厘米或者更小。”
门在这时发出了刺耳的声响，达米安站直了身子，直勾勾地盯着，那扇门缓缓地旋开，一道少女的倩影缓缓地从里面走出:"次子。"
达米安听出了她声音里的疲惫无力，看到她这样毫无希望的无精打采，陌生又难受，达米安停留在原地，等待她主动靠近。
阿尼亚慢吞吞地挪了几步，在看到近在咫尺的次子时，满腔的委屈在此时像找到了发泄口，抑制不住的眼泪倾巢而出，她扑到了次子怀中:"哇啊啊啊，阿尼亚以为再也见不到次子了，阿尼亚好害怕呜呜呜。”
达米安无措地站起原地，任由阿尼亚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抹在他的衣袖上，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轻轻的地抹去阿尼亚脸上的泪珠，低声哄她:"别哭了，我在这里，别怕。”
他柔和的声音在这个阴冷房间里给了阿尼亚强有力的安慰，为了躲避实验室的抓捕，她听从了父亲的建议，在实验室洗劫了这里离开后，她便躲了进来。起初实验室碍于劳埃德明面上的身份，不敢直接抓捕阿尼亚，怕会在社会上引起负面影响，只能伺机而动，可没想到是一夜之间福杰一家人凭空消失，人去楼空。
实验室恼羞成怒，无论动用什么资源都一定要得到这个拥有读心术的阿尼亚，劳埃德和他的上级正是希望借由这个机会彻底激怒实验室及其背后的某个组织。坐等他们盛怒之下也许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届时会是反击的好机会，可即便如此，劳埃德也没有很大信心，但现在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耐心的等待才是他们目前应该做的。
达米安轻轻拥住阿尼亚肩膀，区区几天她肉眼可见地削瘦，他冷峻的面庞总算柔和下来:"我们离开这里吧，到我那里，他们不敢直接地闯德斯蒙宅邸。”
阿尼亚从他怀里退出，摇了摇头，啜泣道:"还不可以呜呜，父亲说再等等，那些人就快要憋不住了，阿尼亚还不能离开这里，次子你先回去吧。”
"那我和你一起在这里，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达米安打量了四周，他指了指房间里面，"走吧，我和你一起进去。”
“但是，次子你不应该......”阿尼亚此刻有些迷茫不定，呆愣愣的样子在很大程度上抚平了达米安的情绪，真好还能看到她。
达米安轻笑了一声:"你别忘了，我们以前可是一起躲过山洞的。"那个时候我都没怕现在一样也没怕。
"可是次子，你那个时候明明心里就有在害怕嘛，我读到了啊。"阿尼亚歪了歪头反驳他，达米安屈指敲了敲她白皙的额头，在达米安警告的眼神中，阿尼亚憋回了后话。
达米安牵着阿尼亚微凉的小手，在角落盘腿坐下，在阿尼亚欲言又止的眼神中，他紧了紧握着的纤细小手，阿尼亚的抽泣渐渐停了下来，达米安扭过头避开她投过来的视线，沉思默想，记忆回到了六岁那年他们因为走失而一起躲在山洞的那个夜晚。
他本来是孤独的一个人，就像阿尼亚说的，人生若是一把尺，那么他希望在这把尺上能有阿尼亚陪伴走完，对于她身上所具有的无论是什么能力也好，都不重要了，重要是这个人是她。
评论(18)